耀眼与遥远

【谭赵】【爱情是狗娘】【6】

大灰狼的宝贝兔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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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幕


6.


 


赵启平穿了一件白色的纯棉休闲款长袖衬衫,深蓝色的牛仔裤,裤腿上的装饰,像装修师傅给人刷墙不小心蹭上的涂料,星星点点的,一双看着舒适藏着设计感的板鞋。整个人轻松随意。不过他昨晚睡得不太好,脸色有些暗沉,拍爽肤水的时候朝着脸颊猛戳了几下,但效果不明显。


 


谭宗明比他到得早,就坐在一个貌似安静的角落里,在看手机。他的西装是casual款的,西装外套里是一件浅色T恤,裤子和鞋被桌子和沙发挡住了,看不见。发型和之前有些区别,整体向后梳,露着全部的额头,他的头发偏软,之前留的是中分。就肤色来说,看来纽约太阳不是太毒。他低头看东西看得很认真。不时地端起杯子抿一口。


 


赵启平忽然不想进去了。昨天他才意识到,这个人约自己在愚人节见面。如果是个玩笑呢?虽然这一点儿都不“老谭”。而此时此刻,赵启平倒真希望这是个玩笑,对方隔着太平洋给他的生活来点刺激,再说直白点儿,耍耍他而已。


 


可他就坐在那里,悠然自得。


 


 


咖啡师先生的店里有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咖啡壶,赵启平只认识摩卡壶和chemex。对方把一颗颗咖啡豆用手磨的方式变成粉末,磨的时候动作很慢,比起后面的程序,感觉他更享受这个磨豆子的过程。他应要求给赵启平的咖啡里兑很多奶,再放一些肉桂粉和焦糖。每次赵启平都换咖啡的口味,都习惯性地加一些糖,问他口感如何,他常常回答挺好的不太苦。提出分手的那天,赵启平终于要了杯黑咖啡,最传统的意式浓缩。咖啡师明白,赵启平没能在自己这里找到想要的答案,所以他早晚会离开。可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,有没有真得想清楚,实在是不得而知。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咖啡馆,赵启平选的,谭宗明请他找个地方,他不客气地应了。是咖啡师先生曾经推荐的,说自己会馋这家的曼特宁,总觉得老板偷偷放了什么密宗进去,味道很特别。走到他桌前才发现,这人点的是茶。


 


 


“好久不见啊,老谭。”赵启平的语气大概是意气风发的。谭宗明站起身来,抿着笑的嘴唇因刚沾上茶汤而湿漉漉的。“好久不见,小赵。”


 


对话的频率很密,所以下面双引号会不停地出现。而场面或者气氛没什么好描述的,总之一个像快进1.5倍速,欢快地巴拉巴拉还带不少手势,另一个是0.8倍速,留足了时间和空间在自己发言的时候好好观察对方。变得更好看了呢,谭宗明中文语言贫乏,觉得“好看”就是最高的评价,直白而生动。


 


 


“我还以为你耍我呢,约在今天见面。”


“今天不是周六吗?”


“今天4月1。”


“噢,你不说我都没注意。”谭宗明抬起右腕看了一眼,“还真是。那你还是来了,怎么没再打电话跟我确认一下,看我是不是逗你?”


“你要真存了耍我的心,问不也白搭么。我离这挺远的,但我喜欢他们家老板煮的曼特宁,就当逼着我这个懒人跑来喝杯咖啡吧,也不亏。”其实小赵是第一次喝,味道厚得他打了个激灵。


 


 


谭宗明看着眼前那么要强的小赵,心头忽然一阵酥痛。那个看似不经意的重音两次落在“耍”这个字上,再迟钝也该明白什么意思。而谭宗明这样对自己解释为什么当时会对赵启平不告而别:说出来也只是打个招呼告知一下而已。这个解释很烂,因为后半句他不大愿意提及,那张成绩单他想由自己来继续保管。


 


 


“这次回来是出差还是探亲啊?”


“回国发展。”


“这A股也没见太大长进啊?”


“关键看怎么理解。已经有了比较成型的布局和商业计划,是时候回来发展晟煊的业务了。”谭宗明说着递给赵启平一张名片。“晟煊”两个字戳得眼睛疼,心里又忍不住有一丝得意。


 


 


“你呢?研究生快毕业了吧?工作找好了吗?”


“差不多吧,如果能留在现在的实习医院最好,如果人家要我的话。”
“老严那侄子怎么样了?是叫严星吧。”


“嗯,还跟着我混呢盒盒,我俩在一个医院实习。”


“哪家?”


“六院。”


“嗯,不错。”


“以后有需要就找我,我替你联系号贩子哈哈哈。”


“骨科我还是尽量避免吧。你教我的跑步注意事项,我一直遵守的,应该没那么快去你那报到。”


“能在以垃圾食品为国菜的地方保持身材,不错嘛,看你没什么变化。”


“你变化挺大的。”


赵启平的圆眼睛微微怔了一下,随后才说,“读博士读得发际线都后挪了半公分,老了。”


 


谭宗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,小屁孩儿对自己的外貌还真不是一般的在意。“是变得更好了。就是还是太瘦了,没怎么长肉吧。”


“人家都说工作后自然就胖了。”


“做医生很辛苦,你这么单薄,怕是到时候吃不消。”


“小看我!这是瘦而不弱,没点力气怎么做骨外科医生。”


 


“回来见过严星他三叔了么?”


“还没。”这几年他和老严一直有联系的,国内一些事都有老严的参与。


“我也好久没见三叔了。”


“他可能最近心情不太好。”


“怎么了?”


“大概是家务事。”


 


赵启平想起来好像从严星那里听了一耳朵,三叔在闹离婚。谭宗明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八卦朋友是非的人,特别是家事。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,大概也就几秒钟的相互沉默。小赵说自己要去个洗手间。


 


 


咖啡馆的男卫生间面积不大,没有窗户,沉厚的木头门要用力地推,一进去就能闻见持续点着的香散出的味道,一丁点儿大的火星子几乎看不见,香气随着细瘦的一缕烟弥漫开来。两个小便池挨得很近,中间的隔板也是实木的材质。灯光有些暗,赵启平看镜子里的自己,面色黑乎乎的。方才,从店门口迈步进去,走到谭宗明所在的桌子,一共是十七步,他在大约第十四步的时候意识到有人来了而抬起头,朝着自己微笑,嘴角和眼神俱是柔和的,这个人的棱角总是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吧大概。真的是谭宗明。


 


赵启平在接到电话后到赴约前的一个星期里,对这个场景做了多次模拟。怎样才能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?想了又想,答案是得真的“发自内心”才行。于是他得问问自己的心,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有可能表现得不自然。有什么理由要不自然呢?那只是个许久未见的半熟人而已。在一场从未宣之于口的分别之前,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,交情也不算深,如果按见面在一处的总时间长度来算,简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。可他对着这个人做过蠢事,蠢得不能再蠢的事,还是两次。说来可笑,赵启平曾为自己的创意而沾沾自喜,对着那张纸露出可爱的傻笑。他记得看过一个马特达蒙的访谈,演技派小生这样回答一个问题“最不能容忍的事,是自己以前犯过的蠢。”小赵深表同意,当即把天才雷普利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。可是他似乎也明白,问题没有那么简单,如果只是因为犯了蠢,回想起来顶多沮丧难当,那么,心头那一突一突的异跳,以及跳起来时隐隐约约的疼感又是怎么回事?他无法强迫自己忘记谭宗明。那样做更是犯蠢。后来,比较久了之后,赵启平在心中理顺了一套说法。比较复杂,大意是把人生三大苦中的“求不得”用文艺青年的方法重新架构了一遍。效果还不错。


 


 


咖啡杯被收走了,里面其实还剩下个底儿,只是凉了而已。“我给你点了壶安神的茶,你没休息好吧?实习还是挺累的吧,平时可以少喝点咖啡。”


“赶论文的时候我都喝红牛,从个体反应来看,利尿效果没有黑咖啡那么明显盒盒。”


“谈恋爱了吗,小赵?”这个问题切换得太快,让赵启平措手不及,他也设想过这个场景,只是每每开个头,就有点想不下去。
“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,上个月刚分手。”服务生端着托盘朝他们的方向走来,解救了赵启平无处安放的眼光,他盯着这个人给自己点的安神茶,呵呵安神,回问了一句“那你呢,谈朋友了吗?”


 


 


“我结婚了。”


 


 


 


谭宗明说完就后悔了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赵启平的反应,表面上他没有任何反应。如果说有的人是靠整张脸来表达情绪,那赵启平用一双眼睛就够了。谭宗明那一瞬间才终于确认,这几年,赵启平并不仅仅是抱有没能谈成一场恋爱的遗憾那么简单。谭宗明被赵启平的这个眼神伤着了,这个说法实在有些荒谬,可于他而言,却是真实。那惊诧后的失落本来是他想追求的效果,不是耍,是逗,可效果太好,搞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被骤然抽走了全部氧气。谭宗明承认他有点儿不合时宜的无聊。可小屁孩儿站在店外面偷偷看他,他心里忽然软得不像话。一颗如此蓬勃硬朗的器官,边缘突然就模糊掉了,棉花团儿似的。


 


 


 


“骗你的”他说,“愚人节。”


 


 


 


来打工的大学生觉得自己有点倒霉,要把摔碎的茶壶钱赔给店里,而且这场热闹的两个主人公实在有看头,可惜她当时只顾着收拾玻璃碴子,没来得及拍照。那一声“你神经病啊”,简直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,吊灯都跟着抖了一下,灯丝啪得刷了下存在感。


 


 


 


赵启平出现了短暂的失忆,他自己这么说的。他不记得怎么被这个人瞬间追上,又被对方死死拥进怀里的。而自己是否表示了抵抗,他也着实想不起来了。可那个声音分外得清晰,就像好久好久以前,他一句隔着墙壁的“拿我开心是吧”,就像个魔咒一般挥之不去的轰鸣声。


 


“小赵,对不起。”他这回说的是。


 


咖啡馆老板养的花猫比狗警惕性还高,盘卧在店门口盯着没付账的客人,随时准备弓起身子嗷呜一口。相比之下,临时打工的学生妹觉悟就差远了,玻璃碎还没捡干净,只顾着隔着玻璃看两个哥哥深情相拥。


 


 


谭宗明攥住赵启平的一只手后,才彻底松开这个抱。他拉着小赵的手,复又往身后的咖啡店走。


 


“还回去干嘛?不嫌丢人啊?”赵启平瞪他。


“没付钱呢。”


 


 


蠢,真得是蠢,蠢得没边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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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hhhhhh也许OOC,但我自己喜欢这个老谭hhhhhhh【兔砸大概是疯了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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